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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先行〕行错了



  〔秀才先行〕是首非常普及的弦管曲,唱的是宋代老宰不满千金刘月娥把绣球抛给窮书生吕蒙正,一怒之下把双人打赶出门。小两口在艰辛跋涉途中,一唱一和了这首伤别曲。

  这首两百多字的【福马郎】短曲,却有多种大同小异的版本。最早正式出版的,倒是我们(泉州地方戏曲研究社)2005年以艺校南音班的《南音教材》为底本出版的《泉州弦管名曲选编》。当时参照的有台湾张再兴本、菲律宾吴明辉本。其曲词开头是:“秀才先行,秀才且先行。待妾随后。千金到只,须着相等待。来到都城,来到只都城,咱心急双脚痛。”斯时对这几句曲词校之原稿无误,便未曾多想就付印,如今要制作智能曲谱,多听了几位弦友的唱音,在逐字点校时,才发觉 “来到都城,来到只都城”这一句,是犯了“方向性”的错误。设身处地细想一下,宋代的相府肯定也是建在都城内的,而双人被打赶出门,最终的归宿是蒙正在城外荒村的破窑中,他们被赶逐出门,当然要先离开都城,怎可能反向“来到都城,来到只都城”?所幸先后传上网的江月云、丁玉芳、庄丽芬所唱的曲谱是“行出都城,行出只都城”。早把“来到”改为“行出”,方向就对头了。这个改动,是出自弦管先生的指点或是唱家自觉地纠错,还有待查明,但改在情理之中,应该肯定。

  此外,还有一句曲词也值得琢磨,是刘月娥在埋怨老爸时唱的:“爹禁革,我爹你障禁革”。“禁革”是个生词,任何词典都找不到,令人费解。于是有的曲谱改为“过急”、“过激”,还有的写为“葛极”。从整首曲的语境来看,这些生词都是用于表现刘月娥此时的愤慨情绪:“老爸你竟然如此极端、如此绝情把亲骨肉打赶出门”!因此,“禁革”改为“过急”、“过激”,也说得过去,但还不够达意。而改为罕见的“葛极”,似乎是另有渊源。经推敲,“葛极”可能是“曷极”的笔误。“曷极”的出处,或许是由先秦的《诗经》“悠悠苍天,曷其有极”和唐代韩愈《祭侄文》的“彼苍天者,曷其有极”脱化而来。《明刊三种.寻三官娘》早有“割极”一词,小梨园《董永》中也有“葛极”的话白,都指向那种为人处事极端武断、不近人情的状态,都可以佐证。由此看来,“曷极”当是中原古汉语在泉州的留存,只是当今在民间已很少听见,却有幸保存在弦管古曲和梨园古剧目中。其所以“曷极”讹为“割极”、“葛极”,是缘于这种活态的传统文化,历经世代的传承难免会有所变异,以致音同或音近而字不同,但它却可供今人循此轨迹溯本追源,从而钩沉出一些古汉语。对此,老拙尚无十分把握,在曲谱上不敢贸然更改,仅在“过急”右旁加注:(过急,也作过激,本字或为曷极)。并录存于此,以待有识之士指教,再作最后认定。

    附:庄丽芬唱〔秀才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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