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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弋阳腔”



  声腔的问题,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国内多次的研讨会中,曾有几次引起了激烈的争论,甚至脸红耳赤。争论中,曾有人认为中国戏曲只有“三大声腔(弋阳、海盐、余姚)”或“四大声腔(以后加上昆山)”,尤其是“弋阳腔”,几乎覆盖了全国各地,而且于史有据。有本古籍于明嘉靖(1599)刊行的《南词叙录》称:“今唱家称弋阳腔,则出于江西,两京、湖南、闽、广用之。”其中的“闽、广”,指的当然是福建、广东。白纸黑字,直指福建用的就是弋阳腔。福建的与会者,对此自然不能苟同。来自省会及各地区的学者认为,戏曲声腔历来是由当地的方言形成的:福州的闽剧唱的是“福州腔”;莆仙地区的莆仙戏唱的是“莆仙腔”,泉州的弦管及五大剧种无不是“泉腔”,漳州的歌仔戏唱的是“漳腔”……彼此间还“各自珍重”,从来不曾也不许有渗杂,即使各地同行交谈,方言也不能完全互通,只能用普通话,戏曲唱念怎可能背离母语去采用弋阳腔?

  再说《南词叙录》的作者徐渭字文长,浙江绍兴人,号称“明代三才子”之一,多才多艺,可惜当年他不可能作全国普查,或到各地调研,所作“叙录”而非“实录”,仅是一家之言而已,怎可能以偏代全!但令人费解的是,1992年“修订版”的《中国戏曲通史》,竟把明嘉靖(1566年)新安堂据“潮泉二部“字多差讹、曲文减少”的《荔枝记》“重编”的《荔镜记》列入“弋阳诸腔作品”。戏曲史家钱南扬先生的《戏文概论》,更认为《荔镜记》,是“三大声腔传入泉州后,由当地人自己编的地方化了的剧本。”

  遗憾的是,泉州市区旅菲的刘鸿沟先生,1953年在菲律宾汇编出版《闽南音乐指谱全集》三十八套〈举起金杯〉头一曲赫然标上“首出寡北弋阳腔”。虽然仅此一例,但不知从何而来?而全集指及谱60多套,则未见第二例。再说近四十年来泉州从海内外发现并编校出版的明清以来的戏曲弦管曲谱,也同样不见“弋阳腔”的存在。

  然而,弋阳腔原生地的江西省戏研所一位负责人苏先生,却专程到泉州来,找到梨园戏剧团原团长曾金铮先生,想听听梨园戏音乐,尤其是《举起金杯》一曲。曾先生特地找来该曲录音放给他听。他认真听后,摇摇头说“不像”,之后,他找上我,谈“弋阳腔”传遍半个中国,闽南不可能不留痕迹。我是外行人,只凭直觉,回答他根本原因,是方言障碍。“腔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那么“弋阳腔”究竟是什么,艺术上有什么特点?不妨看看《中国音乐词典》2016年“增订版”914页的条目:弋阳腔

  戏曲声腔。简称弋腔。出于江西弋阳,明代前期已流至徽州、南京、北京、湖南、福建、广东、云南、贵州等地,为当时南北曲的土俗唱法中传布最广、影响最大的一类。主要演唱戏文,也对一些文人传奇“改调歌之”。不托管弦,只用锣鼓伴奏,并加高亢的人声帮和,形成“其节以鼓,其调喧”的突出特征。唱腔多属流水滚唱,“字多音少,一泄而尽”。形成灵活多变,“句调长短、声音高下、可以随心入腔”。“向无曲谱,只沿土俗”。……

  泉州的弦管戏曲,则向有曲谱,管弦伴奏,其调优雅,字少音多,徐缓为主,慢快适度。有如苏东坡《赤壁赋》描述的“客有吹洞箫者,依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由此可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地方言孕育一地声腔。弋阳腔、泉腔各有各自的自然环境与生存空间,不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能各得共所,各美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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